我国核电重启之后,一直保持着稳步有序的推进节奏,其规模化发展态势也日趋明朗。这既为我国的后处理产业发展提供了广阔空间,也对当前的后处理能力建设提出了空前挑战。由于核燃料循环后端产业技术复杂,其进展相对核电发展而言较为滞后,由此而受到业界和社会的广泛关注。
近期以来,业界曾就我国后处理发展现状展开过广泛讨论,中国核学会与法国阿海珐集团还就后处理的话题,专门在2014年底组织了一场以“安全、经济和可持续发展”为主题的专业研讨会,现场交流气氛格外热烈。
综合集纳近期各方言论,业界对后处理关注的重点集中在三大层面:一是我国核能当前的发展形势,对加快推进乏燃料后处理的产业化进程提出了迫切需求;二是在闭式燃料循环目标实现之前,一些应急或者说是阶段性过渡选择成为当前必须面对的新课题;三是推进我国后处理工业化能力建设时机日趋成熟,后处理产业征程已经上路前行。
这些观点与共识,均是当前后处理产业的实践和感知,这对推进我国后处理产业的健康快速发展,无疑有着很强的启示与借鉴意义。
“后处理”需“前进”
核燃料闭式循环和乏燃料后处理是我国的既定方针,可有效提高铀资源利用率,减少高放废物体积,是我国核能长期可持续发展的战略选择。但我国的后处理能力在世界版图中明显处于落后地位,这与我国核电的发展格局非常不匹配。此外,我国核能发展实行热堆—快堆—聚变堆的“三步走”战略,而乏燃料后处理是我国核能发展向第二步迈进的关键环节,相较于快堆的战略规划进程,后处理发展的时间和任务也变得格外紧迫。显然,加快推进后处理能力建设已经迫在眉睫。
现实需求紧迫。截至目前,我国在运机组22台,总装机容量2010万千瓦;在建机组26台,总装机容量2845万千瓦。预计到2020年,我国在运机组将达到5800万千瓦,在建3000万千瓦。在建规模占到世界的40%,稳居世界第一位。核电的快速发展,也对后处理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我国后处理能力严重滞后,与法、俄等世界核大国差距明显,甚至还要落后于印度。世界核大国中,法国拥有完整且全面的后处理产业体系,俄罗斯正在进行后处理示范工程建设与大厂规划,日本六个所厂即将热运行,英国所有气冷堆的乏燃料均能自己处理,即使印度也是在不断增强其后处理能力。而美国实行的虽是一次通过政策,对乏燃料进行长期暂存,但美国一直保持着强大的后处理科研能力。后处理能力的滞后,不仅与我国的核大国地位不匹配,而且一定程度上还会制约我国核电的发展。我国核电运行20多年来,已产生了大量的乏燃料,按照核电发展规划测算,2020年之后,我国核电厂每年产生乏燃料将超过1000吨。彼时,我国乏燃料累计产量也将达到1万吨左右。如此大规模的乏燃料,给乏燃料的安全管理带来了巨大挑战。加快推进我国后处理产业的发展,已经刻不容缓。
“三步走”战略倒逼后处理进程。在我国热堆—快堆—聚变堆的“三步走”战略中,“后处理+快堆”的多次循环系统,正是我国核能发展的第二步目标。按照我国的快堆发展计划,预计到2035年前后快堆将会逐步实现商业化运行。而后处理项目因技术复杂、建设周期较长,更要尽早启动。专家指出,要实现核电大规模发展,需要考虑用15年左右的时间完成乏燃料后处理商业化进程,用20年时间完成快堆、快堆燃料循环示范工程研究,用20~30年完成快堆、快堆燃料循环(干法后处理)示范工程研究。从时间上看,这些研究的任务和需求十分紧迫。因此,必须从现在开始,处理好后处理产业发展趋势和项目建设进度之间的协调一致问题。
新课题求解
我国后处理产业尚未形成工业生产能力,是核燃料循环中的薄弱环节。在形成商业规模的大型后处理工厂投运之前,当前呈现出的一些全新课题正亟待求解。
中间贮存技术路线不确定。到2020年,我国新增离堆贮存需求将达到3500吨,个别核电基地离堆贮存的乏燃料数量从2016年开始将达到当前的数倍。一些核电厂的乏燃料水池目前已接近饱和,已建的500吨离堆乏燃料湿法贮存水池已接近饱和,正在扩建的800吨贮存水池到2018年也面临满容的压力。乏燃料离堆贮存能力的不足及其可能带来的风险,也引发了大家对中间贮存技术路线的讨论。离堆贮存技术路线需与闭式循环体系相一致,我国乏燃料中间贮存一直采用湿法技术工艺,干法贮存只是作为应急之举。但迫于当前的离堆贮存压力,究竟采用湿法还是干法与湿法相结合的中间贮存技术工艺,已经成为业界关注的焦点之一。如何统筹规划乏燃料的离堆贮存与后处理工厂的建设,保证核电厂运行与乏燃料管理的安全,已成为当前的一个重大课题。
MOX燃料的应用研究不够。在闭式循环路线中,乏燃料后处理分离出的铀、钚制成MOX燃料,在快堆中实现循环利用。但国际上快堆技术的发展还处于研究阶段,燃料循环的实现基本还限于热堆。从目前来看,由于快堆技术还不成熟,为了实现我国核燃料循环及后处理产业的顺利推进和实施,从热堆开始探索MOX循环似乎是现实的选择。而目前我国多数压水堆已经通过持续改进提升了功率或改进了燃料管理方式,因此要采用MOX燃料,就需要采取相应的措施,而我国目前在MOX如何应用的问题上,还没有明确的政策规定。我国压水堆堆芯燃料管理类型很多,在开展后处理厂建设的同时,做好MOX燃料在压水堆中应用的可行性研究,显然是当前面临的又一课题。毕竟,在压水堆内进行再循环,虽可以适当提高铀资源利用率,但却不能更为彻底、全面地解决放射性废物安全处置的问题。
责、权、利的划分不明确。此外,在商业乏燃料后处理领域,我国的有关法律法规及政策还不健全,使得与后处理有关的责、权、利的界定不清。比如,乏燃料后处理分离出的钚、铀,其所有权是否归属业主并无明确的规定。裁定后处理回收的铀、钚等资源的属性问题,以合理解决后处理及燃料循环的成本和收益,这又是一大棘手的课题。
事实上,上述待解课题还远不能涵盖我国后处理产业当前面临的全部挑战。但即便如此,这几大课题就已涉及顶层设计、法规体系建设等诸多层面。显然,我国后处理产业的推进任重道远。
中国式后处理在路上
核燃料循环是核能发展的物质基础和技术支撑,尽管后处理产业的发展正面临空前挑战,但我国坚持核燃料闭式循环的方针始终没变。考虑到核能事业安全、持续发展需要,我国高度重视核燃料循环各环节的协调发展,为乏燃料后处理产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顶层设计和战略研究已经展开。我国政府相关部门通过统筹规划先进核燃料闭式循环体系建设,组织行业力量研究制定先进核燃料闭合循环路线图以及核燃料循环产业中长期发展规划,对核燃料循环后端发展正在做出全面部署。与此同时,有关后处理领域的法规框架的修订工作也正在进行当中。这对推进我国核燃料循环各环节的协调发展,加快后处理产业的发展进程,无疑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
后处理科研攻关和科研基础能力建设取得了一定成果。我国已经研究掌握了后处理主要工艺和关键设备制造技术,成功建成动力堆乏燃料后处理中间试验工厂,中试厂热调试已经成功。建成了乏燃料后处理放化综合实验设施等一批重大设施和装置,并已投入使用。此外,快堆和MOX燃料制造技术也取得了重要突破。中国实验快堆建成并实现并网发电,成为综合性核科技研发平台;建成MOX芯块实验研制线,并成功烧结出第一批MOX芯块。
乏燃料管理有了实质推进。我国正在稳步推进乏燃料贮存和运输能力建设,通过乏燃料处理处置基金等渠道,安排了乏燃料集中贮存设施建设、乏燃料运输容器采购等项目,确保乏燃料安全。
大型商用后处理厂建设条件已经成熟。在2013年中法签署中国大型商业后处理-再循环工厂项目,即“后处理大厂项目”合作意向书之后,2014年3月,双方又签署了关于后处理再循环长期合作谅解备忘录,这标志着双方在后处理方面的合作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目前双方谈判的合同技术附件已经完成,大厂项目进度预计2029年完成后处理设施热试验,2030年正式投入运行。后处理大厂项目建设完成之后,我国将具备年800吨乏燃料后处理能力。(刘兴)